我们不应该害怕什么
我一直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,降低自己的预期,为的是当事情真正产生结果的时候,能比我所期望的好一点。
小学的时候,我会在上学的路上不断检查自己的书包,为了确认今天需要的课本和作业带在身上。事情糟糕的结果是忘带被老师批,或者老师让家长送来,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们对忘记这件事情没有宽容度,我只知道没带这件事情让我恐惧。可能那时已经有了些强迫症。这其实是一种来源于奖惩机制的恐惧。或者是只害怕于老师的威严、大声呵斥的言语威胁或者被针对被群体孤立。
这篇文章其实是疫情时起头的,我看了一下 git 提交记录,创建于22年的12月16日,正好是疫情结束放开的时候,我担心自己感染新冠病毒阳性。在6年前疫情开始时, 因为回家的列车路过了汉口站,距离华南海鲜市场只有几百米,所以担心阳性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,尽管理性地算了一下概率非常低,但恐惧战胜了理性。这一类的威胁来自于群体的恐惧性传染,而不是真正来源于病毒。
今年读到一句话,“任何痛苦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文献综述,痛苦立刻就腰斩一半。能够以比你自己表述准确十倍的精度来定位那些具体折磨你的东西,叫出魔鬼名字的那一刻,魔鬼就会被消解。”我觉得很有道理,我也是最近几年才意识到,可以通过分析我究竟在害怕什么,来找到谁在折磨我,以此让自己获得安全感。
年初一位师兄说,他觉得仿佛人生任何时候都有担忧的事情,当一个坎过去了会有新的坎,永远不会达到最舒服的境地。仔细想想我也是这样,一年中真正感到无忧无虑的时候只有几天的时间,需要外在条件加上内心宁静,才能赶走所有的焦虑和不安,以明天会越来越好的心态安然睡觉。其他时候,则是在想万一最糟糕的事情后发生有什么退路,是直接摆烂投降,还是试着挣扎一下再投降。
适当的危机感确实能驱动自己前进,人能感受到恐惧,也是基因层面对特定威胁的预警。以此产生灾难化的想象和过度预测,确实是人脑作为神经网络的能够进行长上下文推理的体现。
我觉得已经对恐惧的来源已经分析差不多了,还有最后也是最深层的无特定对象的害怕。它不来源于其他人其他事情,而是来自存在性威胁。如害怕无意义、害怕被遗忘、害怕孤独离群,害怕不被认同和接受,或者害怕做自己,这一类比较难做定位具体折磨自己的东西,找不到合适的文献综述。
这篇文章不能解决再工作学习中遇到的问题,那才是痛苦的根源,只是能在情绪崩溃或者害怕时,让痛苦腰斩一半,让自己没那么绝望,能在晚上睡的好一点。
仔细回忆了,我最大的恐惧以及害怕的事情,发生在高三前的暑期,班主任来家访发现我在看《杀死一只知更鸟(to kill a mockingbird)》,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影响学习的事情,却被通报全班被批评成影响学习的不务正业,我在我自己的家却无法感受到一丝安全,仿佛是关在邻居房间的怪人拉德利,我没有觉得时间是自己的。没有人是站在我这边的。在2025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词来描述这个地方,叫全景监狱。我自认为这是最无助和无法应对的事情。导致了自我的崩塌和怀疑。确实是一次打击。我无数次想要修补这份创伤,却发现无济于事,同样我也找不到这里参考文献。而且,我觉得这里的问题不在我,这是全景监狱的问题。我看到制度对人的异化,有些老师已经不是一个人了,至少在我这里不是,对于永久的心理损伤,我呼吁立法惩治施暴人。当然损伤已无法恢复,这已经成为我感知自我的一部分,当我为明天担忧时,噩梦会带我回到那个下午,所以我写下“我们不应该害怕什么”。
确实还是羡慕那些无所畏惧的人,能够有一套自洽的逻辑快乐的生活,没有远方的事情需要担忧。据我的不严谨观察,会有5%-10%属于这类人,说明群体应该有携带快乐基因,恐惧感并没有像是乌云笼罩所有的人。而我,则携带有焦虑基因。今年看到anthropic的采访,看来携带焦虑的人还挺多的。

